海拔一千八百米,虽不及珠峰之巅,却比平原更近苍穹一步。城西滇池五百里,虽不比汪洋无垠,却作高原明珠被众山捧护。历史长河奔腾不息,她从遥远古滇走来,二十六个民族,二十六种风情,在这片原本荒凉寂静的南诏大地泼洒下热烈鲜明的色彩。这里是昆明,是彩云之南,花都春城,也是我的故乡。
昆明,似乎比大多数城市多了一丝淳朴,少了一点“见识”。她不曾见过雾霾,抬头仰望,便是蔚蓝天际和飘逸的云彩;她不曾经历酷暑,夏风拂过,便是清凉;她未曾品味严寒,群山屹立,便把寒风阻挡。
我的故乡有着怎样的温度?我思考着,亦寻找着。
这是故乡的温度,夏无炎炎烈日,有的是母亲在身旁轻轻摇着的蒲扇;这是故乡的温度,冬无暴雪肆虐,有的是母亲缓缓拉开帘帐放进的暖阳。故乡,就是我的母亲,温和又慈祥。她的温度,将故乡的孩子蕴养得温润柔和。街道两旁,少有形色匆忙,因为平和的温度教给人们安然。
信步于随处可见的无名小吃街,各色风味浮现眼前。民族风情聚集的地方,自然拥有各色令人垂涎的小食。热腾腾的米线,是美食的温度。每日工作之前,晨光洒满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汤汁携着暖意融融的米线滑入口中,一天的热情被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美味点燃。
国人总爱以茶代客,在盛产普洱的故乡更不例外。生茶带着清新和些许苦涩,留给贵客久久难忘的回甘;熟普带着发酵后的醇厚,留给远客沁入心脾的陈香。用滚烫的泉水萃取出特有的芬芳,紫砂茶壶微倾,缓缓注入紫陶小杯,茶水在清风中散去热气,在最适的温度下,流入口颊,淌进身体。
这是美食的温度,亦是故乡的温度。
缓缓走回家,在这座城市里,夏雨总是突如其来,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,下一刻便阴云密布,随着一记闷雷,细碎的雨珠滚落在梧桐叶上,灰白的路变得斑驳。各色的伞花与地上的水花交相绽放,在外玩闹的孩子你追我赶,嬉闹着朝着家的方向跑去,提着菜的老人悠悠地走着,步调不急不缓。
雨渐下大,孩子们携着雨珠的脸庞上笑意盈盈,躲进了路边车站的雨篷。老人依旧步履缓缓,雨滴打湿着她花白的发丝,撑伞的青年健步跟上,来到她身旁,“奶奶,我送您一段吧。”他的伞下便多了一张笑颜,温暖慈祥。那似曾相识的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∶仍是夏天,仍是突如其来的夏雨,儿时我带着雨水的笑脸也曾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伞下。
或许这就是故乡人情的温度,就像这座城一样,从未经历过寒冬。
人情的温度,是一代又一代昆明人心照不宣的互助,是每年秋末冬初我们对西伯利亚远道而来的精灵致以的亲切问候,是花都春城上空盘旋着的红嘴鸥与这座城的誓约,是那从未远去的人鸥情;人情的温度,是“昆明好人”老张年复一年风雨无阻站在昆明街头的坚守,是患有耳聋的老人自发为这座城市的交通疏导出顺畅的行动,是那纵横苍老的手通过一个个手势传达给行人的安全信号。这样的温度,流淌在每一个昆明人的血液里,也流淌在我的血液里,生生不息。
也许,明日我就将启航,驶向更远的大海。但是我知道,即使外面风起云涌巨浪滔天,家乡永远是我的港湾;即使外面有更广阔的蓝天和无际的海洋,我也一定会很怀念,怀念这一方红土,这奔来眼底的滇池,怀念这东骧神骏,西翥灵仪,北走蜿蜒,南翔缟素的韵味。
这故乡的温度,想必我与那些同在远行的游子一样,定会深深眷恋。